白衣卿相

奥雷里亚诺,马孔多在下雨

石库门

翻mp翻出来的古早乱七八糟小段,小沪第一视角,时间段在孤岛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青砖的,白檐的,红瓦的。总那么两三百年落我心里头。石柱石梁一拱,我将那穿着粗布棉袄的小姑娘肩膀往外一扳,让她朝着外头。面上自还是笑吟吟的,嘴里依旧是调了蜜。

        “朝外走呀,应该朝外走的嘛。”

        留在这里等我总是会失望的。

        那黑漆木门前脚凳上的阿婆眼神不善地盯着我已经有老长一会儿了。到这个年纪,又长在这种环境里的女人是惹不得的,哪怕这小姑娘并不是她的女儿、或者孙女,又或者她们家上个礼拜还和她有过些龃龉。不过她也可能只是看我不顺眼,我就着姑娘后颈下半寸把她轻轻往外一推,然后别过身子,侧着拐进石库门,不忘和那阿婆笑嘻嘻打个招呼。好在有这幅白净讨喜的面皮,她人五人六的表情也没太挂得住。

        我把外套西装脱下来挂在客堂的衣架上,卷起衬衫袖子攀住楼梯。谅是年久失修了,吱呀呀的声音倒不甚在意,可一两根木刺扎进肉掌里实在也是痛的。我不算他们说的娇生惯养大少爷,以往几百年农活常干,油菜花也打得不少,可碰到这种事也曾难免大呼小叫一番。

        可如今不了,如今木刺扎进手掌,倒也算是生活情趣。我拽着那狭窄的木梯爬上亭子间,,这楼矮,没有晒台,东西厢房当中便空了一块,和天井打通了聊作此用。我踩着那半边腿朽烂的小木凳,摇摇欲坠地把秋衣秋裤收了下来。恰好起风,刚东来西往的一身汗被一吹,全化作一身鸡皮疙瘩。那衬衫就糊在身上,黏吱嘎嗒。我把那衬衫解下来扔在水槽里,将那棉毛衫往头上刷刷两下套进去。

        嗨,天冷是冷的,窝在自己家里还要什么风度。

        石库门里又穿什么百乐门跑马场的洋装三件套。任那礼仪老师怎么摆弄,我是全然不在意。当然离开三米之外,哪怕是去菜市场买个菜,也必定要拾掇得人模狗样——在自己家和出门,那毕竟两样。要说是我在意形象,那,也未尝不可吧。

        于是我蜷在秋衣里,坐在灶批间暖了会儿,便又收拾一下出门。临过了坊街,那阿婆还在那儿,脸上已有一点笑了,我也便一如既往地朝她笑,反正我的笑不要钱。

        等到日军打进来,安置百姓的时候我又看见她,那时候已经老得不成样子,也完全忘记我了,甚至有些不清醒。她在咽气之前也只知晓把那涤得发黑,还有些油腻的深蓝碎花布包往我怀里拼命塞。里面装着也许是她一生的积蓄,她开口,用她那口音明显的吴语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小伙子,逃,逃。”

        后来我没有再住过石库门,也很少在烟灰四溅的灶批间里打盹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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